为什么我建议:个体不要放弃对技术的追求



01|活到老,学到老

技术,也就是为完成特定目的的基于事实现象的工具和方法,在我看来,是值得终其一生去追求的。常说“学到老,活到老”,是在说学什么?我觉得一个重要内容,就是技术。

一说到技术,可能大家立马就脑补出唐国强老师洪亮的蓝翔广告语,或者回想起老一辈苦口婆心地劝导“有个一技之长,至少饿不死”。

为了破除上述刻板印象,又不能换个词确实是“technology”,这里有必要先澄清下所说技术的概念含义。

02|技术的概念

首先是“特定目的”。

技术是带有目的性的,是为了解决某一具体问题,从而去做实验、做分析、找材料、想法子。

这与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或抽象的形而上思考从开始就区分开来。

其次是“基于事实现象”。

技术不单是为了解决具体问题,其本身的来源和构造也是具体的。技术从对事实现象的观察起源,从中不断尝试并总结出规律经验,进而随着问题和应用场景的扩展,不同模块的技术经过叠加组合生成新的技术,实现从简单到复杂的跃迁。

整个过程,都离不开对最基础事实现象的理解把握。否则,就容易流入臆想和盲目的乐观,如同巫术。

最后,就其存在形式而言,技术是“工具和方法”。

为了实现某个目的,始于对事实现象的观察,在实践实验中思考总结,将那些确实能实现目的的应用沉淀为工具和方法,冠之以技术的命名。

就广义的技术而言,不仅仅是工程机械、仪表仪器、编程代码、操作手册、规范标准、科学实验、规律定理这些刻板印象是技术,一般意义上的做事方法、思维方式都可以纳入到技术的范畴。

03|赫伯特·A·西蒙的例子

举个例子,波云诡谲玩弄人心的政治领域看似是一个跟技术不沾边的行当,但高级玩家有心者往往是从中总结了人性规律并加以运用。

学院里也早已有“政治科学”,基于丰富的史料案例和深刻的逻辑思辨将这一套总结为金科玉律和方法路径。任何有志于在该领域有所斩获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学习掌握这个操纵人心的(尽管名声不太好的)技术。

所以,我这里所说的技术,不仅限于那些动手操作的机器工序,也没有文理工商的人为分野。

赫伯特西蒙(中文名司马贺)是人工智能领域的开创大神级人物,凭借《管理行为》的研究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他的出道,就是在芝加哥大学读政治学博士开始的。

他对政治学、心理学、管理学、经济学、计算机、神经脑科学等多个领域的研究,并基于研究发明了第一台能实际工作的人工智能程序。看似横跨多个不相关领域,实则围绕着人是怎么做决策这一条主线也是其毕生的兴趣追求。

西蒙的经历,很好诠释了上述对技术概念的解释,即基于事实,解决问题,沉淀为工具和方法,不受人为学科所限。

04|技术的确定性

那么,为什么技术值得用一生来去追求?是为了获取知识真理,还是搞些发明创造?抑或是解决问题的成就感?

都不算是。

最核心的原因,在于技术具有一个非常独有的特性:确定性

技术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具体的问题去的,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不着调的议题;

技术是基于事实现象的,就不要拿权威、虚构、想象来说事或压制,以数据和证据说话;

技术是工具和方法的总结沉淀,意味着是经过实践检验的,是work的,能解决那个问题的,需要哪些条件、有哪些限制条件和未来的更进一步优化空间,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去满足假设条件ABC,按照要求实行后,可以放心地去期待有DEF的结果。

05|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为什么我要强调技术的确定性?

很简单,因为在我们所处的世界,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经济学和金融学的研究核心之一就是无处不在又普遍客观存在的风险。

而符合人类认知的时间前后的因果律看上去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但在量子力学的实证下,也仅仅是人们的一种一厢情愿。

就涉及到人际社会的世俗意义来说,不确定性就更是主流了。

在很多地方,比如命运、环境,比如宗教、伦理,甚至法治(如日益魔幻化的现实),比如人性、情感、情绪,你很难找到像技术这样以务实为基础的确定性,所以才难能可贵。

这里重点是在揭示一个事实,即不确定性是主流,历史的进程往往起到了更加决定的作用

而与此同时,我一直主张要坚守个体主观能动性,这不是自相矛盾,而是一种认清事实后的选择:在熵增的宇宙规律下在个体范围内对抗熵增,在统计随机变量占据C位的情况下依然寻求自变量的作用最大化。

越早认识到这一点,越容易找到内心的平和,在此基础上越容易在从容中成长成功。

看待世界和社会运行如果沉溺于“只要。。就。。”这样线性的思维方式,就容易堕入怨天尤人和愤世嫉俗的陷阱。

正因为有太多的“没有什么是一定的”,才要追求哪里可以有“较为一定的”。

06|技术的港湾

到此,这篇文章的主旨,有了更加清晰确切的结案。

为什么要不放弃对技术的追求?

并非因为技术是人类文明社会进步的关键,这是宏观意义上的。这个层面的价值取向,就留给像牛顿那样的科学家和像瓦特那样的工程师吧。

也并非是功利意义上,要在某个领域要出类拔萃。虽然说,想做到这一点,钻研技术是必须的功课,曹操六十出征仍然手不释卷研读孙子兵法并为之做注,就是一个例证。

但是功利意义上的技术追求,往往限于所在的某一个行业,且需要依赖于对这个事情的热爱方能持久。否则,一旦见不到立竿见影的成效,很容易放弃。

我所说的“不放弃对技术的追求”,主要是在个体意义和人文视角来说的——

我确信,人的天性里,需要一个相对确定性的认知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可以没有其他不必要的顾虑,可以有一个“1+1=2”的稳定预期,可以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去追寻实在的结果…

在一个被不确定性包围的世界里,能有这样一处寻找到相对确定性的地方,是自启蒙运动后的这几百年文明时代给我的馈赠,是走出无力现实的一种抗争选择,是自己给自己开辟的一片心灵港湾。